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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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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3

梅雨季的到來標志著S市的夏季即將來臨。

連日的陰雨下得人都快發黴了。

算一算,陳厭也在家裏住了一個多月。

這一個月來,他在南蓁面前的表現好到不可思議。

光憑他那張臉,即使什麽都不做也叫人賞心悅目,更何況陳厭偶爾還會在家裏做飯。他的廚藝之高,南蓁回回都吃到嘴軟。平時有些家務什麽的,大都也是他在包辦。學習上就更沒讓南蓁操過心了。

雖然日子過得比想象中還要輕松,但南蓁總是隱隱感覺有哪裏不對。

他太安靜了。

南蓁偶爾會在家裏加班,方案改到上頭的時候,稍不留神就到半夜了。有時她見客房裏亮著燈,門後卻沒有一絲動靜傳出來,以為是他睡覺前忘了關燈,但當她經過客廳時,房內的光亮又會恰好熄滅。

隔天問他熬夜在幹什麽,陳厭隨口說是在做作業。他口吻實在太自然了,南蓁打量著他那張比漫畫主角還好看的臉,硬是找不出一絲一毫熬夜後會出現的憔悴,她不禁在心裏感慨,年輕就是好啊。

還有,陳厭特別會察言觀色。

盡管兩人白天上班的上班,上學的上學,晚上回了家也只有短暫的交集,但陳厭總能從擦身而過時她的步伐和表情判斷出她當下的狀態。南蓁年輕時不太愛惜身體,到了現在每次來例假的頭一天都痛不欲生。這個月的周期恰逢一個項目收尾,連著熬了兩天大夜,她原就有些精神不濟,真到了例假那天,她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。早晨上班出門前,她發現了陳厭放在鞋櫃上的保溫杯和暖宮貼,杯子裏是一早給她準備好的紅糖醪糟。

南蓁震驚了。

晚上陳厭回家,南蓁問他怎麽會給她準備那些東西,他語氣稀松平常的像在說他看了天氣預報:看你這兩天喝水都不從冰箱拿,猜到了。

猜到了......

名義上,游靜雲是把陳厭托付給了南蓁照顧,可這段時間下來,南蓁時不時會懷疑,到底是她在照顧陳厭,還是陳厭在照顧她?

南蓁覺得奇怪的地方大概就在這裏——他的安靜沈穩,眼色舉止,都老練到不像一個t十八歲的青少年。

直到那天上班時接到陳厭學校打來的電話。

會議室裏,南蓁貓著腰在桌子下聽了兩遍才聽清電話裏頭對方的身份。

“你好,請問是陳厭同學的家長嗎?我這邊是S市外國語學校實驗分校的。我是他的班主任,我姓劉。你今天下午有空嗎?我這邊有點事想跟你談談。”

一聽是學校老師,南蓁第一反應就是陳厭在學校惹事了。

還在開會,她壓著聲音問了句:“我可以問問是什麽事嗎?”

劉老師在電話裏支支吾吾的,“我們見面再談吧。”

能讓老師這樣語焉不詳的,不像是好事。

掛了電話,南蓁沒有想象中擔心,反而有種終於看清了未知事物本來面貌的踏實感。

陳厭再如何成熟,到底是個學生,出了事還是要找家長的。

找準了自己的位置,南蓁心裏也有底了。

-

外校背後小巷。

才下過雨,地上積水嚴重。墻角的泥土被水沖散,搞得周邊都是泥濘。

這兒剛經歷了一場大戰,空氣尚且凝滯,方力何又在旁邊抽煙,更是烏煙瘴氣久久不散。

陳厭皺了下眉頭,踹他一腳,“扔了。”

他討厭煙味。

這根煙才抽沒兩口。方力何撇撇嘴,還是照做。

隨著煙頭落下,地上的人被燙得大叫一聲,嘴裏開始胡言亂語的瘋狂咒罵。

“陳厭你個臭**養的!你他嗎今天敢動我,老子明天就找人滅了你你信不信!”

嚴旭看陳厭不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。

仗著自己有張小白臉,陳厭在學校裏目中無人,橫行霸道,氣焰狂妄囂張到全校皆知,嚴旭早就想弄他了。自從上周發現自己女朋友在偷偷關註陳厭的告白墻後,嚴旭就開始留意陳厭每天的動向,得知每天晚自習之前的這個時間他都會從這條巷子經過,他今天專門叫了人來堵他,結果現在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卻是他自己。

有人啐了他一口,“你他嗎都喪家犬了還找人滅誰啊?你靠山不就是宋明輝麽,你叫他來啊,你看他敢來嗎?”

陳厭沒來之前,宋明輝是北部街上最有名的扛把子,嚴旭就是靠著認他當哥的關系才在學校平安混了兩年。但在場的誰不知道,宋明輝前兩天大搖大擺的過來找陳厭的茬,最後可是鼻青臉腫回去的。如今放眼整個北部街,不說宋明輝了,就說現在這條街上的幾個學校裏,還有誰敢跟陳厭對著幹?

方力何推了推說話人的肩膀,豎起大拇指對他表示高度肯定:“嘴皮子變利索了。”

方力何也是個人精。

他從陳厭轉來學校的第一天就嗅到了他身上與眾不同的味道,果斷湊上去巴住他,之前學校裏以方力何為首的那幫人看他跟了陳厭,也紛紛加入。

今天要不是有他們在,嚴旭才不會輸的這麽慘。

憤恨的眼光在這些人臉上掃一圈,最後仍然鎖定陳厭。

陳厭剛才在出神,這會兒回過神來,慢了半拍問:“你剛才說什麽?”

嚴旭咬牙大吼:“我說你是**養的!你個狗雜種!”

話音落下,小巷裏的氣壓莫名驟降。

陳厭眼色一暗,冰川般的嚴酷寒意源源不斷從他周身散發出來。

他看了眼地上趴著的人,轉身,走向一邊。

不遠處,墻角裏堆著些廢棄的課桌椅,風吹日曬的,都爛的不成樣子。

陳厭彎腰在一堆廢木頭裏選了個椅子腿,大手握上去,輕輕一掰,斷了。斷口處的木屑被雨打濕,外皮顏色由深到淺,一枚生了銹的鐵釘在巷子上空的月色下泛著晦澀骯臟的寒芒。

他拿在手裏掂了掂。

分量正合適。

嚴旭被兩個人壓著跪趴在地上一直罵個不停,方力何上去就是一腳,踢的嚴旭吐了兩顆牙,“嘴真他媽臭!”轉頭看見陳厭回來時手裏多出的東西,他楞了一下。

陳厭的頭發略長,搭在衣領的發尾微微翹起,有點類似時下的狼尾頭,又比那個再妖氣些。他的五官是連電視上也少見的精致,一雙桃花眼霧沈沈的,瞳孔黑的嚇人,垂眸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道極淡的陰影,加上太過白皙的皮膚,更襯得他有種病弱的陰郁感。

學校裏的女生簡直迷他迷得要死。

剛下過雨的天空萬裏無雲,月光郎朗,空氣被水洗過一般清晰。

陳厭站定在嚴旭頭頂,嚴旭必須得把眼睛用力往上翻才能看見他。

他面無表情,桃花眼微微瞇起,手裏的椅子腿不斷在嚴旭臉上游移,像在瞄準。

方力何不自覺咽了口唾沫,隱約聽見他口中喃喃自語,“瞎掉的是哪只眼睛呢。”

他語氣平常,說出的話卻讓人心驚膽戰。饒是方力何此前已經見識過他的狠戾,也還是被他這副地獄索命的恐怖樣子震懾住。

唾液不受控制的分泌。

嚴旭也終於明白陳厭要做什麽,身體不斷蜷縮著想要後退。

陳厭在他臉上選了半天,覺得他這雙眼睛都很礙眼,“算了,兩只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他淡定的口吻像在猜拳,可這種時候越淡定越顯得詭異。

方力何冷汗直冒,他一點都不懷疑陳厭真的做得出這種事!

嚴旭雖然嘴賤了點,但教訓了一頓可以了,他爸又是教導主任的親戚,陳厭要真把他弄出個好歹,肯定也得吃不了兜著走。

“那什麽、算了......不至於,不至於。”方力何試圖勸他停手。

陳厭微微側眸,冷淡一睨。

這一眼如同死神發出的邀請,陰沈中帶著點即將幫他解脫的仁慈。

“你也想試試?”

方力何聞言瞬間如被雷擊,再不敢多說一個字。

饒是嚴旭是個再硬的骨頭,真見了修羅鬼剎也還是會怕的。他一邊嗚咽著一邊驚恐地搖頭想要後退,陳厭卻已經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右手。

月影交錯,樹影婆娑。

木棍劃破空氣的聲音倏地劃破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——

“厭哥、厭哥!”

小侯氣喘籲籲地跑進小巷,大叫:“快回去、快回去!你姐姐來學校了!”

陳厭面色一頓,手臂肌肉猛地繃起,手中木棍攜帶的強烈勢能伴著疾風直撲嚴旭面門。

……

-

南蓁臨時加了會兒班,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七點了。

她順著指示牌找到教室辦公室,陳厭的班主任正在意外來的竟然是這麽年輕的家長。

“你是?”

“我是陳厭的...姐姐。”南蓁斟酌了一下用詞,禮貌地對老師笑了笑。

年近五旬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鏡,驚訝顯而易見,“姐姐?”

南蓁還在想怎麽解釋這其中的原委,身後走廊上突然沖進來一個男生。

“劉老師!出事了!”

來人個子不高,身材瘦小,卻手長腳長,長得還算聰明。

班主任嚇了一跳,皺眉吼道:“侯傑!又是你,有什麽不能慢慢說,非得這麽一驚一乍的!沒看見這裏還有其他家長嗎!”

他的嗓門也不低。

南蓁離他更近,頓時感覺耳膜嗡了一下。

她剛想說這兩個人都可以安靜一點,忽然瞥見侯傑雙手上竟然沾有血跡,“...同學,你還好吧?”

班主任此時也看見侯傑雙手上血淋淋的一片,以為是他自己的,趕忙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,沒找到傷口在哪,他眉頭擰得更緊了,“你手上怎麽搞的?跟人打架了還是摔了,你說你,一天天的凈不讓人省心!走走走,我帶你去醫務室。”又回頭安排南蓁,“家長在這兒稍坐一下,我馬上就回來。”

南蓁看他頭頂禿了一片,想必是這些學生們都不省心。

於是她很令人省心地點點頭,“好好,您先忙。”

她話音剛落,就聽見被推到門外的侯傑焦急大喊:“哎呀這不是我的!是陳厭、陳厭的!”

“陳厭?!”

“陳厭?他怎麽了?他現在在哪?”

侯傑只見辦公室裏的年輕女人突然沖到面前,連珠炮似的問題轟得他心虛不已,磕磕巴巴好一會兒才說到重點:“醫、醫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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